与京圈太子商承礼分手半年后，我们重逢在雪山之下。我车子抛锚，他带我走出困境。后来他与新欢于雪山之下虔诚许愿的照片全网爆红。没有人知道，关于雪山的故事，起初是我讲给他的。暗恋六年，相恋三年。我们之间的关系，始终不对等。分开时他冷漠至极，轻描淡写地告诉我：「时矜，我真是把你惯得不轻。」后来他却圈住我，双目赤红，语气满是执拗，「时矜，你到底想要什么？」可是……商承...
与京圈太子商承礼分手半年后，我们重逢在雪山之下。
我车子抛锚，他带我走出困境。
后来他与新欢于雪山之下虔诚许愿的照片全网爆红。
没有人知道，关于雪山的故事，起初是我讲给他的。
暗恋六年，相恋三年。
我们之间的关系，始终不对等。
分开时他冷漠至极，轻描淡写地告诉我：「时矜，我真是把你惯得不轻。」
后来他却圈住我，双目赤红，语气满是执拗，「时矜，你到底想要什么？」
可是……商承礼，那只是我过去想要的。
我已经不在乎了。
失约的雪山，我早就走出来了。
1
我接了通告，来西藏拍摄有关环保和爱护动物的公益宣传片。
原本一切顺利，可在驶离时，川藏 318 自驾线路上，我们团队的车因油表故障抛锚。
这一块信号不太稳定，救助站的电话连续打了几通，都没能通话成功。
小助理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哭音都出来了，「这可怎么办啊？听说晚上有狼啊！」
这条路上的自驾游客不少，拨不通救助站的电话，只能寄希望于向路过的游客求助。
但也许是时运不济。
一直到暮色淡淡笼起，竟没有一辆车通过。
我本想再相信一次这摇摆不定的信号，然而指尖刚触上号码键，不远处汽车鸣笛声响起，一辆黑色的越野车自拐弯处缓缓行驶而来，最终刹车停在了我们面前。
车窗半降，露出少女明艳娇嫩的脸。
我认得她，我们公司新签约的艺人，许颜。
跟我早期走一样的发展路线，主打懵懂青春的人设。
在我来西藏之前，她也曾争取过这次公益宣传片的拍摄。
我没想到我会在这里看到她。
从衣装打扮上来看，大概是私人行程，与工作无关。
她也像是意外会在此处碰到我一般，一双眸子都惊讶地睁大：「时矜姐，真巧能在这里碰到你，看来我们的缘分真是不浅呢。」
而后少女娇羞一笑，「不好意思呀时矜姐，我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地方，虽然最终没能参与这个公益片的拍摄，但还是决定来看看这片神圣的土地。」
「对了，你这是车子抛锚了嘛？」
她喋喋不休着，另一侧的车门却兀自打开。
男人高大的身影闯入视线。
四目相对的瞬间，我整个人呆愣在了原地。
不过才半年没见，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黑色冲锋衣衬得他整个人更加生人勿近，冷冽刚毅。
小助理在后面同经纪人窃窃私语：「我的妈呀，许颜竟然有个这么帅的圈外男友？一身贵气，会不会是哪个大佬级的人物啊？」
我垂下眼帘。
猝不及防的重逢，让我不知该进行怎样的开场白。
倒是商承礼，并无暇与我寒暄。
自顾自拉开后座的车门，语气不容置喙：「上车，我先送你去救助站。」
我当然不会在此时因过去烂俗的情爱来拒绝好不容易地等来的机会。
沉默的坐上车，副驾驶上，许颜语气熟念自然地委屈抱怨，「商先生，我们要看不到日落时的雪山了。」
而后她又盈盈地笑起来：「当然啦，还是帮忙要紧！毕竟时矜姐姐是我的大前辈。」
这天真状态，像极了过去的我。
又有些不像。
我攥紧了衣袖，颠簸的路上，靠着车窗一言不发。
2
飞机起飞前，我坐在头等舱闭目养神。
广播里，空姐用甜美的声音提醒乘客手机关机。
小助理在按到关机键前，手机屏幕上忽然弹出一则娱乐新闻。
标题起得很是惹眼，一个火红的爆字映入眼帘。
#新晋小花许颜现身雪山之下，疑似恋情曝光，男方系京圈大佬#
配图里，暮色四合之中，雪山巍峨，经幡迎风飘扬。
许颜对着雪山双手合十，似在虔诚祈愿。
而站在她身后的男人默默凝视着她认真的身影。
修长的指尖钩着一串佛珠。
男人目光沉沉，像是在配合少女的低诵。
整个京圈，只有商承礼佛珠不离手。
网上瞬间炸开了锅。
「妈呀，我女鹅恋爱了，还恋上京圈大佬，呜呜呜女鹅太给麻麻长脸啦！」
「这门亲事我同意！男方真大佬。」
「不是吧这么甜，呜呜呜不会怪她幼稚，日理万机还要在百忙之中抽空陪女友看雪山的男人竟然让我女谈到了！」
小助理一脸震惊，「时矜姐，怪不得许颜敢直接跟你叫板抢资源，原来她背靠商承礼啊！」
「我们今天遇到的人竟然是商承礼！」
后知后觉知晓对方身份的小助理显得尤为激动。
倒是经纪人李姐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一边扯了扯小助理的袖子，提醒她少说几句，一边担忧地看着我，「时矜，你没事吧？」
墨镜下的眼睛里仍不可控地蕴含着一丝湿意。
我摇摇头，平静说道：「没事，早就过去了。」
但脑海中却不知怎的，忽然涌上跟商承礼还在一起时的片段。
那时的我挽着他胳膊，巧笑嫣然的朝男人撒娇：「她们说对着雪山许下虔诚愿望的恋人会永远在一起，商承礼，我们什么时候去看雪山。」
他目光自财经杂志上移开一瞬，掌心杂乱无章地揉了揉我脑袋，轻笑道：「等忙完这一阵，就带你去。」
但我没等到。
失约的雪山，他终归是带别人看了。
3
鲜少有人知道，我与商承礼有过一段情。
那时的我还是表演系籍籍无名的大四学生。
毕业汇演，学校大礼堂坐满了人，最前排的是各路大佬。
指导老师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一定要重视这场演出。
万一被哪个大公司看上，便飞黄腾达了。
但我还是出了意外。
奔跑的戏码里，剧烈的动作让我脚趾感受到了割裂一般的刺痛。
强烈的不适感让我整个人几乎以滑跪的姿态摔倒在地。
哄笑声在台下响起。
我感受着来自脚趾的刺痛，以及温热鲜血流出的感觉。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我鞋里被放了刀片。
可台下嘲笑我的人，台上担忧看着我的同伴，我看来看去，觉得她们每个人都不像凶手，又觉得每个人都像。
那时的我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人性的丑恶。
但我还是坚持着把那出舞台剧演完。
负责老师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意外，三两句话将我敷衍了过去。
我一瘸一拐地走出学校礼堂，头顶上空星光惨淡，身后传来礼堂内音乐奏响声，衬得我越发狼狈。
我蜷缩在台阶处，终归没忍住眼泪不要钱似地往下落。
直到头顶上空温润沉慵的男声响起：「别哭，我可以带你去医院。」
熟悉的嗓音让我仰头看去。
朦胧的视线里，男人站定在我面前，路灯将他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橙黄色的光晕笼罩在他身上。
昔日风清月朗的少年早已褪去了青涩。
他骨节分明的手中是递给我纸巾。
一如当年夏天大雨滂沱的校园门口，我推着单车寸步难行，他自豪车内下来，递给我一把黑色雨伞。
「撑伞回家，或者我可以送你。」
可眼下这陌生关怀的目光，他显然早就不记得我。
这只是一场于我而言的久别重逢。
我局促不安地拒绝了他的好心，却在男人离开之际，一腔孤勇不知何时涌了上来。
我不想这样错过。
我鼓足了勇气，也顾不得自己是否不自量力，在男人即将踏入礼堂门口时站起身：「学……商先生，谢谢你。」
商承礼逆光看过来，眉梢轻挑，眸光蕴含着一丝玩味，「你认得我？」
4
连轴转似地拍了两天公益片，我明明累得筋疲力尽，却在飞机上睡得并不踏实。
我一会儿梦到年少时与商承礼初见，一会儿梦到与商承礼重逢，然后又梦到了那段我笨拙却自以为天衣无缝去制造与商承礼偶遇的画面。
最后的最后，我梦到了与商承礼分手。
许是他高高在上的自尊心和掌控力都受到了挑战，男人目光冷若寒冰地看我：「时矜，我是不是把你惯得不轻？」
「你想要什么可以直接说，如果这是你欲擒故纵的把戏，我劝你适可而止。」
我认真看着那张令我魂牵梦萦六年的脸，一字一句说得认真。
「商承礼，我想要我们到此为止。」
玻璃杯自他掌心应声碎裂，我拖着行李箱始终未回头。
我们在一起三年，分开时却并不体面。
飞机落地时的轰鸣声将我自纷杂的睡梦中拖醒。
这趟行程并未通知大粉，所以没有接机。我们几人走的 VIP 通道，很是冷清。
小助理是个会活跃气氛的，一边拖着巨大的行李箱，一边还能边看着手机边同我们八卦。
「看来这位商先生是真的宠爱许颜啊，一般大佬的私生活不是不愿意被媒体大肆报道吗？这热搜愈演愈烈，丝毫没有被压的痕迹，想必是默许官宣了。」
小助理刚毕业，年纪轻，对这种豪门情恋很感兴趣，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她不知道我与商承礼的过往，所以并不避讳。
「这简直是小说照进现实，好男人竟在我们身边。」
「什么好男人？」
李姐没忍住冷笑一声：
「感情这事还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我知道，她在为我鸣不平。
毕竟我跟了商承礼三年，我的名字从未跟他并排出现过。
其实这事也怨不得商承礼。
就算那时商承礼真的肯肆意张扬地同我在一起，向媒体大张旗鼓的宣布，我也不会同意。
那时的我事业才刚刚起步。
他这样的资本在娱乐圈有滔天的权势，若从一开始我们便在公众面前身影相携，我便永远成了他的附庸。
靠他得来的东西，最终也会因为失去他而让我变得一无所有。
所以在是否公开的这件事上，我们心照不宣的缄默不语。
李姐依旧担忧地看着我，压低了嗓音，「你要是难受，今晚在公寓我陪你大醉一场。」
我一进公司便签在了李姐手下，她见过我太多太多因商承礼而产生的异样情绪。
虽然她一直都明白我跟商承礼走不到最后，但在得知我彻底与商承礼分道扬镳后，依旧十分担心我的精神状态。
我叹了口气，用很轻的语气回应她：「李姐，早就想开了。」
「我是……真的放下了。」
5
真的放下他这件事也是我最近才反应过来的。
在山上的片段拍摄完视频，趁着团队收拾道具的功夫，我在纳金山一人挂了百米经幡，洒下隆达。
我在风声猎猎中展开双臂，闭眼默念了许多愿望。
愿我事业顺利，余生平安。
愿亲友身体康健，诸事圆满。
愿世界和平……
最后再睁开眼的瞬间，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的愿望里，再也没有「商承礼」三个字。
明明当初的我迫切想来到这个地方，只是为了一个朴素的心愿。
愿我与我的爱人，彼此目光常驻。
6
那条热搜在榜上高高挂了一天，被悄无声息地撤下。
发酵了一天的绯闻，作为当事人的许颜终于发了一则含糊的说明。
「风每吹动经幡一次，就是诵经一次，也是向神明祈求一次。愿我的宝贝粉丝们都平安喜乐，你们的关注点不要跑偏好嘛！」
底下评论全是不信。
「哟哟哟，我们是沾了某位男士的光吧。」
「哪里跑偏啦？这可是事关终身的大事！」
「这娇羞可爱的语气，如果这都不算恋爱那什么还算恋爱？」
「……」
看似澄清的文案，却给足了人遐想的空间。
就连公司的领导都忍不住给我发来短信八卦。
「听许颜说你们在西藏偶遇了，她跟那位商先生真如传闻一般吗？」
我下意识将目光落在手臂上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上。
我在救助站下车，救助站的工作人员立马着手安排起了救援事项，我坐在门口处的石头上发呆。
本以为早已离去的商承礼却又出现在我面前。
高高的身影遮住了眼前的视线，正居高临下看着我。
我还没开口说些什么，却见他已经半蹲下身子，不由分说地握住我因挂经幡而意外擦伤的手臂，消毒酒精精准地喷了过来。
突如其来的刺痛让我没忍住痛呼出声。
商承礼垂着眉眼，下颌线冷冽紧绷。
却没头脑似的问了句：「时矜，现在的结果是你想要的吗？」
许颜就站在他身后，垂在一侧的手握成拳，紧了又紧。
这幅画面，好像在同我说。
看吧时矜，你当时决然离开的清高一文不值，我从来不缺你一个。
我猛然抽回手臂，「商先生，你不必知道我想要什么。」
他舌尖抵了抵腮帮子，气笑了，「这三年给你的，你从不满足是吗？」
满足？
可他从来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我面色平静，语气疏离，「商先生，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在一起的那三年，我听话识趣，偶尔的别扭也总是被他一句话哄好。
这大概是我少有的逆着他说话，态度决绝。
商承礼愤然起身，丢下一句：「别后悔就行。」
在新欢面前与旧爱毫不避讳地争论，这不是绅士的做法。
所以，我也搞不懂他与许颜。
但说到底，与我无关。
7
高原反应似乎现在才找上我，我头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睡了足足一天。
我是被李姐的电话轰炸醒来的。
「姑奶奶，你可算接电话了，化妆团队正在你去家的路上，你是不是忘了今天要跟几位导演和投资人一起吃饭的事了？」
拉紧的窗帘密不透光，我茫然地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
这半年的行程被我安排得很满，我几乎处于连轴转的状态。
接连两部电影杀青后，我又接了一部网站大 IP 改编的剧，今天是跟导演和各位投资人约好的见面日子。
说是日常便饭，其实就是场大应酬，免不了一顿喝。
我悠悠叹了口气，已经感到头隐隐作痛了。
……
甫一走进会所，便接到了李姐的电话。
那头语气愤懑，很是不平静，「你猜我停车的时候看到谁了？我看到赵春波了，这傻逼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阴阳怪气地跑过来跟我说什么你知道吗？」
李姐学着那人的语调，「李经纪，看来我们家许颜要比你们家时矜有出息喽。」
赵春波是许颜的经纪人，也是李姐的死对头，热衷于带着艺人抢公司安排给李姐手中的资源。
李姐气得不轻：「他在得意什么啊？不就是仗着许颜最近跟那渣男绯闻正盛吗？是真是假还不一定呢？再说了整个公司谁不知道许颜走的是你早期风格，眉眼微调的也来碰瓷你，说到底不过是公司签下来模仿你的赝品。」
「别生气。」
我站在包间门口，里面已经隐隐传来谈笑声。
「李姐，许颜怎么样，跟我们无关的。」
李姐叹了口气，「说的也是，你快进去吧，别让导演和投资人久等。」
挂掉电话的一瞬间，身后传来许颜的声音。
少女妆容精致，略带不屑地眨了眨眼，「时矜姐，你们是在说我吗？」
而后她率先推开门，语调有些不易察觉地得意：「真的很巧，看来我们参加的是同一场饭局。」
8
走进包间的那一刹那，导演张安率先起身，「哟，这不是说曹操曹操到吗？咱们女主和女二同一时间到场了。」
酒桌上，除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便是副主宾位空着。
导演比了一个请的姿势，「委屈许小姐赏脸坐我边上了。」
许颜巧笑嫣然与他说着客套话，「这明明是我荣幸之至。」
我沉默地坐在另一个位置上，只觉得左眼皮无意识地跳了跳。
酒过三巡，张安也喝得高兴，开始了挨个带酒。
「来来来，让我先跟我们女主角碰一个。」
我手刚扶上酒杯，却见许颜已经起身，高脚杯相撞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许颜潇洒地一饮而下，仰头时挑衅的目光自我脸上擦过。
与许颜碰杯过后，张安把目光看向我，「不知道我们女二号赏不赏脸啊？」
询问的语气里有丝不容置喙。
从最开始张安找上我，到我看剧本，琢磨人物心理，我准备了这么久，都是为了演好女主的角色。
可到剧组筹备好了一切，我们即将签合同的时候，女主突然换成了许颜不说，还要在这种场合，面对着在场的资本家，逼我喝下承认自己是女二号的酒。
若我拒绝，就成了变相的得罪资本。
他们想要许颜成为女一号，却还想靠我的名气来稳住这部剧的热度及讨论度。
还真是久居娱乐圈的老油条。
被抢走资源当中戏耍的愤怒当然有，可这种事情在娱乐圈早已经司空见惯。
我没让许颜看到我气急败坏的脸。
我放下酒杯，盈盈一笑，「导演，我演技有限，驾驭不了女二号的角色，酒量不佳，这杯酒恐怕也不能与您共饮了。」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圈子，我把话说得很漂亮。
许颜却紧随其后地接上我的话语，「时矜姐，你是不是看不上我，所以才不想跟张导演合作？对不起……」
这一番煽风点火的话果然令张安笑意一敛，「看来时小姐是不给我这个面子了。」
长期与张安合作的投资人何总也适时不悦地开了口：「时矜，你不要不识抬举。这场饭局可不是让你得罪资本的。」
「你背后没有靠山，很难在娱乐圈长久立足的，要不要把握好，得看你。」
他字字句句给我施加压力。
可我努力了这么久，靠自己的实力有了今天的咖位。
得罪资本固然对我有害而无一利，但我也不是完全得罪不起。
最起码，我有拒绝的立场跟权利。
然而酝酿好的话语还未脱口，包间门被猝不及防的推开。
商承礼生冷的嗓音自身后响起。
「我竟不知何总已经是娱乐圈内如巍山一般的人物了？」
我慌张回头，果然对上了那张熟悉的脸庞。
9
许颜惊喜地站起身，「商先生，你怎么来啦？」
在座的几人脸上变幻莫测，各有千秋。
何总更是尴尬地站起来，「商总，误会了。不过是我们几个跟时小姐说笑罢了。」
这幅场景虽算不得炸裂，但也足够令人窒息了。
反正这部剧的资源指定是黄了。
我拿起桌面上的手机，正准备起身离开，肩膀却被人不由分说地扣住。
商承礼像是看不到许颜脸上的尴尬与难堪似的，长臂揽在我肩头，轻描淡写地宣布：「我就是时矜最大的靠山。怎么？我也算不识抬举吗？」
张安与何总脸色骤变。
许颜也面如土色的跌坐回座位。
我赫然睁大了双眼，双唇颤抖，不可置信，「商承礼，你疯了？」
胃里的灼烧感翻山倒海般卷席而来，一股恶心感涌上喉间。
我顾不得什么，拂开商承礼的手臂，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洗手间里，我抱着马桶吐了个昏天暗地。
这些年应酬来应酬去，酒量比初出茅庐那会儿好得太多，但胃却越来越差了。
漱完口后，我站在洗手台前洗手，李姐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她情绪一百八十度大转折，「太解气了，我看见许颜狼狈地哭着跑出会所哈哈哈哈，赵春波在后面怎么追都追不上。」
我张了张嘴，还是不知该如何向李姐描述方才的画面。
我只能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因为吐得太厉害，眼尾濡湿，发丝凌乱。
我的狼狈并不比许颜少。
李姐还在喋喋不休，「赵春波不会以为许颜榜上商承礼便可以高枕无忧了吧？你花了三年都没能走进他的心，说到底，说不定商承礼也把她当打发时间的玩物呢。」
「再说了，我们可是靠实力……」
我静静听着，胃里的灼烧感让我无力回应。
一道身影由远及近地朝我走来。
镜子里照映着我与商承礼的身影，目光不经意交接。
似乎看出了我眼底的抗拒，他长腿一迈，将双臂撑在洗手台上，将我整个人禁锢在怀里。
「你也不用在意商承礼跟谁在一起了，反正你想要的，商承礼不可能给你，早点分开也是好的。」
电话被挂断在这一刻。
10
商承礼的指尖自我手机屏幕上挪开，幽深的眸光一眨不眨地落在我脸上。
「你想要的，我给不了你？」
他唇角勾起一抹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话语依旧是清淡从容的、用轻飘飘却不容置喙的语气。「时矜，回到我身边来。」
他不是在求爱，他只是在朝我勾手。
这副姿态像极了当初，我第一次应酬喝得懵懵懂懂，没想到商承礼会特地来会所接我。
看着迈巴赫前斜靠在车门处抽烟的男人，酒精作祟下，我几乎飞奔着冲进他怀里。
他也是用这幅胜券在握的姿态，高高在上：「时矜，我允许你留在我身边。」
被爱冲昏了头脑，我甚至没分清「允许」和「期待」之间的区别。
几乎含着热泪接连点头，生怕男人后悔似的。
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不对等。
我在三年识趣的锉磨里，早就不是当初的卑微少女了。
所以我别过脸，拒绝的话说得字正腔圆，「我不会回去了。」
他撑在洗手台上的手背处青筋暴起，像是做了巨大妥协似的，商承礼再度开口。
「时衿，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回到我身边，我娶你。」
他信誓旦旦的话语尤为可笑。
曾让我痛苦到差点一蹶不振的分开，原来在他眼中不过是我为了一个『商太太』身份的博弈。
我冷嗤一声，推开了他，「商承礼，别做梦。」
他那副矜贵的姿态终于有了裂隙，不悦地眯了眯眼：「你玩弄我感情？」
我笑得不以为意。
「你对我认真了吗？可我从未想过要嫁给你。」
「就像一开始，你只是出于逗猫心理，允许我留在你身边一样。」
11
其实我说谎了。
尽管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巨大的身份差异，我们之间的温情不过是黄粱一梦。
但过去的我，确实幻想过嫁给商承礼。
可过去的商承礼并不想娶我。
商承礼圈子干净，洁身自好，在认识我之前，以及我们在一起后身边从未有过情人。
我明明是他女朋友。
可他圈内好友每每提起我，都只会用一句：「那个跟着商承礼的小明星」一带而过。
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跟他在一起的第一年，商承礼带我与圈中好友一同跨年。
再见这群随手便能一掷千金的公子哥，我愕然发现，他们身边每个人的女伴，都换了模样。
跟商承礼关系最好的那个，叼着烟吊儿郎当看向我：「商公子，你这女伴还是当初那个啊？」
轻佻的语气让我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商承礼假意踹了那人一脚，漫不经心：「别瞎说，这是我女朋友。」
那人一下子坐直起了身子，惊讶道：「哟，不是向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吗？不是清心寡欲吗？怎么肯受男女朋友关系的束缚了？」
商承礼那双潋滟的桃花眼笑起来很好看，却并无几分真情在内：「谈恋爱又不是结婚，算什么束缚？」
我在那一瞬间突然清醒了过来。
我们的确是谈恋爱。
但我们，却不是这世间最寻常的情侣。
心中的警钟长鸣，可看着眼前喜欢了多年的人，我贪恋与他在一起的每时每刻。
我识趣，谨慎。
幻想着有天能把他的心捂热。
但我却忽略了，从一开始，他就没正眼看我。
12
我拙劣的追爱手段，自以为高明的故作偶遇，我小心翼翼克制的感情，在他眼里，都是另有所图的举动。
真相被残忍揭开在平安夜的那一天。
灯光昏暗的会所里，天价般的酒摆放在桌上，骰子在杯子里被摇了又摇。
我并不知道我的酒量上限在哪里。
却不想拂了大家的兴致。
商承礼在我身边，我总是很安心。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我这样一个故作老派的新手在他们精明商人眼中是多么单纯可笑。
可天公不作美。
摇了六轮骰子，酒已经下肚了五杯。
都是些漂洋过海运过来的烈酒，前调清甜，后劲却无穷。
光影交错的玻璃上映照着我红扑扑的脸蛋，和已经略带朦胧的视线。
第四杯酒被我举起时，手腕处蓦地被男人温热的指腹抵住，商承礼掌心下的力道不轻不重。
我懵懵懂懂的朝他看去。
却见男人已经从善如流地接过我的酒一饮而尽。
耳畔传来几人打趣地笑，「家属代喝罚两杯啊。」
我反应已经有些迟钝了。
呆呆看他的模样不知怎的引得商承礼唇角带笑。
他将西装外套脱下，搭在了我身前，嗓音低沉，「先睡一会儿，等我替你报仇讨回公道后，就带你回家。」
我竟然真的枕在男人腿上睡了过去。
中间也不知是烟味呛人，还是喝了酒胃里难受得直翻涌，我有些睡不踏实了。
昏昏沉沉中发现他们已经没在玩骰子了。
我从他们漫不经心地谈话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时矜跟在你身边三年，不要车不要房，甚至资源也不要，她到底图什么啊？」
昏暗的视线里，男人不甚在意地轻吐出的烟雾缭绕于他淡漠的眉眼。
「谁知道她图什么。」
「只要别太贪，她想要的我都能给，日后能好聚好散就成。」
那人语调哧然，「你就不怕到时候甩不开吗？」
商承礼轻飘飘地回他：「时矜，她还算识趣。」
我耳边蓦地响起炸裂似的幻听。
一瞬间只觉得浑身泛冷。
这三年我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我们关系的平衡。
可到头来，终究还是成了一个笑话。
我所谓的爱情，在他们这些人眼中始终都是一场攀图富贵的游戏。
耳边响起男男女女的嬉笑声。
我们明明是在谈恋爱啊。
我闭着眼装睡，眼泪却怎样都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谈恋爱而已，相爱就够了，我不是非要追求一个好结果。
可为什么——
我连这么简单的愿望，我未曾得到圆满。
我在他身边跟桌前坐着的她们有什么区别？
我明明不是他圈养的金丝雀，可我跟那些雀又有什么区别？
这三年，原来只是我自欺欺人给自己编织了一场灰姑娘的美梦。
13
圈里将我和商承礼的关系传得极致暧昧。
但他们不知道，那晚我跟商承礼何止是不欢而散。
还在一起的时候，他给人的感觉总是漫不经心，一副随时会在情海里抽身的模样。
却在分开半年后，听到我说我从未想嫁给他的瞬间，我见到了他为我赤目失控的样子。
相处的点点滴滴，和男人阴鸷执拗的态度，那一刻我真真切切地相信，他对我动情的。
我歪头看了看他，联想到包间里发生的一切，一个想法突然涌了上来。
我轻声问道：「商承礼，你是不是从来没跟许颜在一起？」
他轻吐出一口气，「是。」
「你也不喜欢她是吗？」
「是。」
「所以，你跟她暧昧，只是为了气我，想看到我后悔的模样？」
「……是。」
他垂下眼帘，模样从容，仿佛只是在阐述一个简单的事实，就像告诉我今日天气多云一样简单。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商承礼，你这种人永远都不懂爱的。」
这句话像是触碰到他的逆鳞，男人情绪突然爆发，目眦欲裂，「我不懂爱？时矜你告诉我，我还要怎么懂爱？」
「那座雪山我是为你去看！我人生对于情感的第一次失控，我的第一次回头，你说我不懂爱？」
「时矜，你到底还想要怎样的爱？」
他此刻早就没了矜贵清冷，我看着他暴怒的模样，该怎样让他明白呢？
商承礼，你利用许颜想让我后悔的手段，不仅作践了她，也作践了我。
最后的最后，总有一天，我们还会成为因爱上过同一个男人而水火不容的笑话。
至于我想要什么样的爱——
商承礼，等你懂得尊重爱人的那一天，你会发现，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
我推开了他，头也没回地走了。
商承礼一拳锤在冷白的瓷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14
跟商承礼在一起时，我生怕外人捕捉到一点风吹草动，格外小心谨慎。
没想到分开后，名字却与他在圈内人之间传得风风雨雨。
商承礼的确有能够让人一飞冲天的本事。
回去的那晚，我接到了张安与何总无数个致歉电话。
话语里字字句句都是恳请我再度出演这部剧的女主角。
这个资源兜兜转转，又被他们双手奉上在我眼前。
但我心里很明白，它的回来不是因为我上一部作品获奖的名气，也不是我被观众夸赞的精湛演技。
只是因为商承礼宣布的那句，他是我的靠山。
我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婉拒道：「张导，我跟这个角色无缘，你再找别人吧。」
几个原本团队在奋力争取的资源也忽然跟没人要似的，争先恐后地找上我。
我也全都拒绝了。
外界纷纷扰扰中，我收到了一个来自西藏的快递。
翻山越岭送来的信件，里面却只有一张照片。
我是在五彩斑斓的经幡中，肆意张扬的身影。
李姐眼尖地凑过来，「什么情况？不会是私生饭寄的吧？」
「不是，是宋池。」
「宋池？！」她语调猛然拔高，「那个处女作电影就斩获国际大奖的新人导演宋池？」
我将照片细致地放进合适的相框，向李姐介绍他的新身份：「他现在是流浪摄影师，宋池。」
纳金山上，我与宋池不期而遇。
我对着经幡许愿，宋池帮我留下了这张照片。
第一次见他是在横店，我就在他隔壁剧组。
寒冬腊月，落水的戏份拍了又拍，我冷得浑身发颤。
李姐心疼我，「明明上一遍导演都说过了，你干嘛死扣细节，平白又挨一次冻。」
我牙齿发颤，苦中作乐似地说道：「没事儿，提前适应寒冷，以后跟商承礼一起去雪山就不怕冻啦。」
这话正好落进在我身后墙角抽烟的宋池耳朵里。
我捂着唇，局促不安看他。
男人倏尔一笑，语调清朗，「放心，我替你保守秘密。」
所以纳金山重逢，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我，洞悉一切似地问道：「自己来挂的经幡？」
15
最后一档娱乐综艺找上我，只让我客串一个很小的环节。
综艺热度极高，嘉宾也是大咖云集。
李姐就差把刀架在我脖子上逼我接了。
综艺采取现场直播的手段，我客串的片段也很简单。
这一期的主题是「捕捉过去的时光。」
常驻嘉宾分成两队，去节目组早已经定下的客串嘉宾家中，随机找到一个颇有时光痕迹的物件，听客串嘉宾讲述着背后的故事。
家中还算整洁，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
我本想再摆放一下物品，有个几乎藏着我整个青春的盒子，不能为人道之。
但我没想到，节目组的人会出现得如此突然。
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小助理按照与节目组的约定，将门大敞而开。
一行人陆陆续续地走了进来。
摄影师扛着相机，几乎怼在了我脸上。
将我茫然的神色捕捉得一清二楚。
为首的女星是个性格活泼的主持人，一个大大的拥抱伴随着热情的「pleasantly surprised」，几个人开始对我的公寓进行时光物品的搜寻。
放着陈年往事的盒子很不起眼，主持人的手几次略过它去搜寻别的东西。
我紧张得掌心都出了汗。
本以为是虚惊一场。
却在最后关头，那个盒子被主持人抱起，「就选这个吧！」
盒子在镜头下被赫然打开。
其实里面只有一张已经开始泛黄的竞赛喜报。
主持人笑着拿起，「原来我们时矜还是个大学霸啊……」
镜头怼近。
她谈笑的话也走了调，「上面写着的名字是……商承礼！！！」
直播间炸了。
镜头下，主持人面色不可置信地低声呢喃，「是我知道的那个商承礼吗。」
场面早已不可控了。
我闭了闭眼，认命似地开口，「……是。」
「是商承礼。」
「这只是一个关于我长达六年的暗恋故事。」
至于第七年，故事被展开。
在被展开后的第三年，又戛然而止，再无后续。
16
喜欢上商承礼时，是我高中最狼狈的时刻。
大雨滂沱的傍晚，临近放学时分，妈妈开着带篷的电动车只接了弟弟回家。
我望着窗外大雨发愁，终于下定决心借了班主任手机将电话打给妈妈时，只得到她一句轻描淡写的拒绝：「谁让你不带伞？我已经接你弟弟回家了，电动车没电了，下雨天也不安全，你弟弟又着了凉我得给他煮姜汤，你自己想想办法吧。」
「妈……雨真的很大。」
她从来都重男轻女，永远更爱弟弟。
我不死心的一句话彻底激怒她，「时矜，你不要天天给我找麻烦好吗？都高中了你能不能懂点事。」
可明明……
弟弟的学校离我们学校那么近。
妈妈当时只要拐个弯，就能一起接到我了。
放学铃声响起，我推着单车寸步难行。
雨水和着泪水朦胧了我的视线，商承礼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那把伞短暂的撑在我头顶，却长久地撑在了我心里。
他比我大一届。
高三临毕业，商承礼选择出国。
我去校长办公室拿奖学金时才得知的这件事。
校长办公桌上，商承礼物理竞赛的奖状孤零零的摆放在那里。
再也不会有人来领走它了。
把它变成一份荣耀的那个人，已经离开这所学校了。
我小心翼翼地，将喜报放进了自己的书包。
带走它时，我没想到，这会成为我长久的念想。
17
短短半小时，我与商承礼许颜三人的名字几乎霸占了热搜整个榜单。
#许颜圈外男友竟是时矜暗恋长达六年的对象#
#时矜、许颜、商承礼狗血虐恋#
#时矜的青春#
「……」
网上议论纷纷，热度攀升的速度让我一时不知如何公关。
我可以否认一切，却不能否认真真切切暗恋商承礼的六年。
「怎么回事？我断网了吗。商承礼不是许颜的圈外大佬男友吗？怎么一下子成时矜多年暗恋的对象了！」
「我很理解时矜，这样的别说放高中，小学我都得暗恋六年。」
「刚点进去直播，现场的炸裂程度更甚！」
签过合同的，我只能强颜欢笑地将故事说完。
热切的六年，被我用一句话轻描淡写地带过。
「其实就是暗恋的学长出国，我收藏了他出国前未带走的最后一张奖状，仅此而已这只是我人生中，很小的插曲……」
这拙劣的解释，网友当然不信。
「单独放在盒子里，喜报完整泛黄，跟着时矜辗转，怎么可能是小插曲呢？」
「你要写暗恋就不能只写暗恋，你要写时矜克制隐忍却仍泛红的眼眸；要写放在盒子里早已泛黄却从未被舍弃的喜报；要写再提到商承礼三个字时颤抖的双唇……」
「呜呜呜怀念我的高中了。」
关于暗恋的秘密被公之于众，神通广大的网友也开始细扒我的高中生涯。
扒出了新学期开始前，学校举办了鼓励高三学子的活动，为了能抱抱商承礼，我自愿在高温的天气穿上小熊玩偶服，站在门口挥手拥抱了好多人。
扒出了当初广场中央，学校立起的「学习宪法」的签字牌上，我在商承礼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旁，留下了笔迹娟秀的「时矜」二字。
最后他们扒出我在早已忘记密码的社交账号上多年以前发布的动态。
那是在一个暴雪的冬天。
我穿着笨重的羽绒服，站在高三学霸榜的牌子前，留下的一张合影。
商承礼的红底两寸照，在整块牌子的最上边。
在所有网友都在追溯我青春暗恋过往时，一则新的热搜吸引了大家视线。
#许颜哭着跑出会所，疑似失恋#
并附上了应酬那晚，许颜伤心欲绝在夜色里奔跑的身影。
而许颜站在舆论的漩涡，也发布了一则动态。
「我的生活总是被打碎。」
这条动态一出，许颜的粉丝立刻开始为正主打抱不平，纷纷跑过来谩骂我。
「时矜是什么绝世大绿茶，我看就是嫉妒我女吧，所以才特地参加这个综艺，再『不小心』被镜头曝光。」
「时矜在我女恋爱曝光后发这个，这不是膈应人吗？」
「滚啊，碰瓷女别来沾边。」
网上炒得不可开交之时，商承礼现身了。
「我跟许小姐的接触，一是为了她提出的补偿，二是我想去看失约的雪山。」
而后 po 出了一段行车记录仪里的视频。
许颜蹲坐在角落，正是车的盲区，司机没注意，路过时车轮压起一滩积水，尽数洒在了许颜身上。
司机下来协商。
许颜却红着眼眶，委屈巴巴道：「车里坐着的是商先生吧？这身礼服昂贵，我想跟商先生协商。」
车窗半降，露出男人神色淡漠的脸。
「许小姐，你想要什么赔偿？」
许颜咬了咬唇，楚楚可怜地卖了好一波惨，「我不要钱，商先生。我去西藏拍摄公益片的资源被抢了，可我真的想去那个地方，您能带我去看吗？」
商承礼瞳孔倏然紧缩。
他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佛珠，「去看，雪山。」
18
许颜被三百六十度骂上热搜。
绿茶。
心机女。
卖可怜。
故意碰瓷……
一石激起千层浪，连同先前对许颜不满的一些导演和圈内工作人员也都纷纷跑出来，揭露了不少许颜的陈年旧事。
一波三折的网络，我早已习以为常。
但我暗恋商承礼的故事依旧占据热搜首位。
我联系了不少公关团队，也多次跟公司做了沟通。
但依旧无济于事。
李姐无奈叹气，「这件事传播太广了，几乎到了全民吃瓜的程度，微博都崩塌了三分钟，怎么撤？难不成你舍得砸下你所有的积蓄吗？反正公司是不舍得下这么大的手笔。」
「不过事关商承礼，他出手的话不应该是分分钟的事吗？回应都做了，偏偏热搜不下，他不会又要找你回头吧？」
我也不知道。
只觉得自己浑身疲惫，我躺在床上睡到了深夜。
再睡醒时，网上突然回归了平静。
关于我跟商承礼的事，就像风过无痕般，唯独对于许颜的讨论依旧在榜上高高挂起。
我茫然地看着手机，上面忽然跳跃起「商承礼」的名字。
接起时，那边语气醉醺醺，语调含糊喑哑，还带了些哽咽的哭腔。
「时矜……对不起。」
「我终于知道，你想要什么样的爱了，但我知道得太晚了。」
「可是，你明明那么喜欢我，怎么偏偏这时候，决绝的一点头都不肯回呢？」
他语调忽急忽缓，像个毫无章法只想急切表达出一切的孩子。
我握紧了手机。
「商承礼，我可以一厢情愿地喜欢你，但在我们相恋的那三年，你高高在上的姿态，你以为我有所企图的心理，你把我当作可以随时爱抚又可以抛开的宠物，我始终找不到我们相对等的位置。互相喜欢地两个人，怎么能始终不平等呢……」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时矜，你原谅我的无知。」
我慢慢说道：「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你不知道校园的球场，我站在四楼玻璃走廊，目光始终追随着你在篮球场上的身影。
你不知道开学典礼我们先后演讲，擦肩而过时我洗发水留在头发上的香味是你最爱的栀子香。
不知道为了清晨进校门那一刻的偶遇，是我日复一日的算好时间，却在你路过时恰好地弯下身子系鞋带。
你不知道你出国那一天，我冒着大雨赶到机场依旧没能再见你一面。
不知道我们再度重逢的欣喜若狂，不知道我制造偶遇时小鹿乱撞却又小心翼翼，不知道你若即若离高高在上的爱让我怎样反复受伤又无数次自愈。
也不知道刚分开的时间里，我反复落泪，不敢夜间关灯，也不敢独处一室。
我差点走不出来。
喜欢你那么久的时光，都是我心甘情愿。
在你觉得我只是个不自量力另有所图的贪婪者时，你不知道，从一开始跟你在一起就只是我的心甘情愿。
曾经我以为这些话，我会一辈子保持缄默。
但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可以这样毫无负担地说出。
所以啊，人生哪有真的过不去的坎，我们都要朝前看才是。
我真的，放下了啊。
挂掉电话前，我还是感激商承礼。
「谢谢你，将让我坐立难安的热搜撤下。」
他苦笑，「撤热搜的不是我, 我贪婪地想靠这个热搜, 再保持着与你最后的联系。」
19
我次日终于联系到宋池。
视频里, 他比上次见又晒黑了不少，蓝天白云，湖水清澈。
酝酿半天的话在看到他脸的那一刻，都觉得多余。
我沉默半晌, 「宋池。谢……」
他及时打住了我的话语。
举起了自己在青海湖畔捡起的垃圾。
「别说感谢，哥最近捡垃圾赚了些钱, 花不完。」
20
我又收到了宋池发来的许多照片。
明明上周他还在内蒙古大草原上骑马恣意, 无垠的绿地与广袤的蓝天似要相连。
可转眼, 他便闪现到了可可西里。
他拍了远处奔跑的藏羚羊，矫健的身姿点缀了荒野雪山。
拍了被积雪覆盖的玉珠峰和稀薄空气里巍峨的昆仑山脉。
拍了那片无人禁区的红色血脉, 仿佛供养着整片可可西里大地。
最后的最后, 他拍给我可可西里最为闪耀的星空，繁星点缀。
「时矜，可可西里的星空很美，下次许愿, 记得对着流星。」
宋池给人的感觉永远是如同风一般的自由。
他是拍摄人生第一部电影便斩获国际大奖的年轻导演。
是不肯继承偌大集团的纨绔公子哥。
也是肯抛下所有光环环游整个中国的流浪摄影师。
却也是这样的人, 会在纳金山上对我说。
「时矜, 没有那么多巧合, 我不是恰好流浪到这儿的。」
困住我的雪山我走出来了。
我想, 我该奔赴属于我的星空了。
商承礼番外：
商承礼终于明白了时矜所说的, 他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
时矜的离开，是对他的失望透顶。
他气愤失控，竟然会为她彻夜难眠。
向来掌控一切的人, 不肯承认在感情里被牵引。
所以在夜晚遇到许颜的那一刻, 看着这张与时矜五分像的脸，他不可自控地又想起时矜。
他明知道这是许颜的故意碰瓷。
明知道他有很多方法可以轻而易举的将眼前人打发。
但在她说出「雪山」二字时，他迟疑了。
他总是忍不住去打听时矜的踪迹。
他当然知道时矜去了西藏拍摄公益片。
所以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涌上一个顽劣幼稚的念头。
他要气时矜。
他想证明给时矜看，自己多的是选择。
时矜说的没错, 他根本不懂爱。
后来他回到了高中校园, 试图唤醒回忆，找寻过去自己眼中，关于时矜喜欢他的点点滴滴。
可是没有。
他什么都找不到。
十六七岁的时矜没能在他心里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甚至那场大雨里他给她撑伞的画面都只是一个迷糊的虚影。
那时候他一定不知道, 那个只到他肩头，哭得眼眶鼻尖都泛红的小可怜，竟然能在许多年后, 留下一生都无法抹去的痕迹。
商承礼站在教学楼四楼的玻璃连廊, 整个篮球场被尽收眼底。
移动的人影由于距离变得很渺小，商承礼看不清任何一个人的脸。
可时矜就是在这里，正对着落日余晖, 将他打球的身影描摹了千千万万遍。
在他看不见的角落，她的暗恋沉默得如一汪清水。
如果不是那场意外直播, 或许时矜永生都不会说出这个秘密。
她仰慕他、迷恋他、珍惜他, 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份感情的平衡与对等。
可自己……
却从一开始便将她的爱视作别有用心的手段。
他觉得她乖巧, 识趣，手段并不高明。
哪怕日后分开，她也不会给自己制造大麻烦。
所以商承礼便用逗猫的心理, 勾勾手指便让她留在了身边。
原来从一开始就不是她对自己身份地位的不可抗拒。
是她等那一天，真的等了很久。
他却自以为是地，作践了她。
他从头错到尾。
不怪时矜不会回头。
他不配得到原谅。
（全文完）
作者：西禾